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换天下 二维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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换天下(19首)◎钟磊 换天下(19首) 《在这里,我的灵魂再一次出场》 在聊天的时候,说起活透, 忽然,我的灵魂从一把空椅子上腾空而起, 就像是在四壁上起死回生, 丢下一道门,也丢开了堕落的一席之地。 尽管可以看见一个窗口, 可是,窗玻璃仍在听命于梦幻, 从装配厂,一直看到钢结构厂、生产物控部、电器检修厂, 还能看见大门外很远的地方, 乃至于一些词语:阔逼、尿骚、恶臭、衰败…… 而凯旋路和长新街,还在借着伊壁鸠鲁的嘴巴说话, 在说:“活命的日子在阳光下崩裂”。 我知道,这里的样子并非所向披靡, 我也知道,我的样子耐得住火车车轮的致命消磨, 在做枕木的绿色根茎, 如此握住花萼和种子。 2019/4/11 《对话》 奥斯卡·米沃什说:“诗人在隐居”。 切斯瓦夫·米沃什说:“可以带面具”。 此刻,他们在上演一出喜剧, 在波卡尔迪的一家餐馆吃早点, 背墙坐下说:“看,流氓发酒疯的洋相”。 一些戏词滑出了口腔,像小人物的小口令, 喝下了一口抒情的蒸馏水。 切斯瓦夫·米沃什低着头,感受着生活的小惬意, 又背靠着一把椅子背儿,踢了奥斯卡·米沃什一脚, 像波兰耗子的外号, 想着命运的诸多把戏,只是撇嘴一笑。 2019/4/12 《禁忌词典》 禁忌的口令太多,像焚尸炉的燃烧, 烧毁了浮世的尸体或纸钱, 经过了黑白两道。 是的,送葬人的心情并不比殡仪馆的禁忌好, 脓肿的天空充满了哭泣, 还在清洗道德,还在盘点一笔旧账, 我可以照此经验理解:了无生趣的生死由命。 现在,有三个人在说话, 一个人在说:“恐怖飘在白色的冰块上不融化”。 一个人在说:“从俗最好”。 一个人在说:“午后是精神的匿名控制”。 下午,我是何等的孤寂和堕落, 看着钟表的三个指针,听着罗盘的发条在变换着眼睛和耳朵, 如同一条蚕在吐丝做茧, 在围绕着所遭遇的事物。 2019/4/12 《瞧,沉沦就此开始》 瞧,一堆糟糕的日子,不是登高的梯子, 他们却在往高处爬, 瞧,他们已然是梁上君子。 于是,我的模样变了, 变成了盗贼的囊中之物,在说:“灵魂的意义比人命还高”。 还有盗贼在往我的脑壳里投毒, 还悬在一条钢丝绳上问:“那个盗贼去哪儿了?” 哦,我知道夜色幽黯,盗贼的道路幽黯, 哦,我的眼睛还在一眨一眨地, 竟然不去捉拿他们,竟然把他们当成小动物, 在对着黑夜的耳朵小声说话, 在说:“瞧,他们像跳蚤一样在跳舞”。 2019/4/15 《荒谬的意识》 办公室里的同事很怪异, 无异于一种动物,正在鲁迅的《野草》下倒伏着, 比野草的影子大一点儿, 有些像墙头草,妄想得到月亮的庇护, 正在浮动着灰白色撩拨我。 在假定我无知,在玩一场隔空抓物的游戏, 在费掉很大力气,在一把空椅子上把我抓住, 让我和我开小差,让灵魂迷失一小会儿, 恍惚间到达北平,吃掉了菜市口的烂菜叶子, 在说:“这是你从生活中得到的”。 而我的另一个我正在掠过草之影,正在犯错误, 正在把谭嗣同的尸体从断头台上立起来,忘掉一场殉难, 在说:“人是一种病态动物”。 2019/4/16 《灵魂的迷失》 真是五花八门, 比如:认识自己意味着犯错。 我在依靠我的记忆活着, 没有第三只手,没有偷盗过,却受累于贼人的蠢行。 有人骂我在卖淫,还在犯错, 在反问:“谁是有灵魂的人?” 还有人在判我有罪,还在屋顶的陶红瓦片上留下一些回忆, 比如:白云的残骸,黑猫叫春的影子, 还有流星雨的梦游之乐。 这让我像屋顶的陶红瓦片一样无知, 听不见某些崇高词。 2019/4/16 《换天下》 罔顾四周,又一个春天来了, 可是,天下还是天下。 还有中国和唐朝这两个词, 在空气中扑腾着, 像感时花溅泪,恨别鸟惊心的鸟儿飞起来, 飞过两个杂乱无章的词, 飞过两个垃圾场,比桃花或迎春花多了一些气味。 我在做深呼吸,像一个犯有耳障的小孩子, 听不清鸟鸣在哪里, 也不知道自己活在哪里? 2019/4/18 《关乎艺术》 活在一幅油画里不容易,老是犯错误, 老是错把自己当哑巴, 老是站在一条斑马线上跳舞,绝口不谈斑马线。 一只九尾狐在穿越斑马线, 在纠缠着一个骑自行车的小女人, 另一个唱京剧的人在半遮脸, 呼吸有些柔软,在反对一条哆嗦的链条, 串连着一些美妙的公式:电动车、拖拉机、轿车、大巴车, 还有火车、轻轨、地铁、高铁, 一会儿又穿过了斑马线。 2019/4/18 《啰嗦一下》 有人在电视里说话, 我换了一个频道,新闻联播还在说话, 在说:“中国GDP首破80亿大关”。 我要啰嗦一下,把它整体挪到了另外一边, 它像乌尔罗的逃逸, 或在我之左,或在我之右,或在我之前,或在我之后。 它还在一张报纸上吓唬我, 在用一个面包堵嘴巴,还在反对我磨牙, 在说:“你是一个旁听生”。 我说:“你与我无关,你是空气的甜”。 2019/4/18 《昧者,在于此诉说》 我坐在25K型的火车上打盹, 窗玻璃上的灰尘斑斑点点,似我苟活的假寐, 佯装向黑夜踏进一步。 可是,慢下来的春天掉头而去, 看不见一片树叶,看不见一只鸟儿, 还在往回走,似有人在做祟, 又攀上擎天柱的广告牌在书写着:“某某所云尔尔”。 此举,有如一块改头换面的墓碑, 甩出了虚妄词:不朽。 于此,消弭了伟大的墓志铭, 乍看很美,却懒得瞥见,有如一场殊绝如斯的恐怖。 亦复如此,神祇如此作保, 我辈正在与乱石拍空的泡沫缠斗, 即是卑微之物和混乱之物的重构之物, 个中三昧,已是不名一文。 2019/4/19 《一丝忧愁》 偏见的日久年深,让人脸红, 比粗心的虫子还要危险,看不见它出生的地方。 忽然,一根教条在忧愁中看见, 有七个人躲在竹林里喝酒, 在谈变节,不忮不求的样子, 比一丝忧愁的痕迹实在,从一把古琴的断弦上拉出来, 一头是骨头,另一头还是骨头。 千真万确,他们在癫狂中是这般粗俗老调, 藏在一个不字当中,在和他们说:“不”。 比城邦的自恋洒脱,比虚假的高雅骄傲, 一边是忍受着降生的恶痛, 一边是任由欲望左右,总想活个人样, 凭着命定的反抗得以逃脱。 2019/4/22 《暗示》 我闭上眼睛,不想听见乌合之众, 一起说起子虚乌有。 我好像跌进了深渊, 好像在一大群人当中面目全非,且产生了一连串的幻觉, 既多又杂,似是对牛弹琴, 又把邻居的兄弟搞错了,正在把成语反写过来, 又被一大群人错认:牛对人弹琴。 我再次闭上眼睛,默写下一次戏谑, 在让灵魂的显形发出嘘声, 或和暗示一个小男孩子的撒尿本能相似, 或在给小男孩佩戴勋章。 2019/4/23 《春风笺》 春风的脸庞白净, 恰如一张白纸有二两醉意,三两寂寥。 好像是蹲坐在河边闭目养神, 好像是睡着了,睡成一件瓷器, 在盲目的春风中说起目不识丁,说起杨柳树絮弥漫开来, 在和榆树钱讨价还价,在絮叨着。 2019/4/23 《假斯文》 照本宣科的人在犯前科, 在前朝上签姓名,比一方玉玺大, 犹如一个小混混掌管着玉玺,在抄袭前朝, 装也装不像,在东施效颦。 第一步,从故宫的大门口迈过去, 第二步,有些巧合,放大了大红灯笼的尺寸, 在唱《好日子》,胜过于斯文。 哦,别说斯文了,斯文好像是目不识丁,在缔造幻觉, 更巧合了,或在黑暗里面翻白眼, 一只黑猫看着一白猫不顺眼。 或是一个掀人家锅盖的人,爱吃红烧肉, 或在啃人骨头,怎么也绕不开真假喽。 嘿,有这些就足够啰,那些仆死在好日子下面的人, 有胡风、遇罗克、林昭、张志新, 还有在夹边沟被丢掉的一些人,越来越远离好日子的字根…… 哦,别说作奸犯科的人有多凶险喽, 记住呀,拿人骨头当口哨吹的人, 还在努嘴巴,还在假斯文。 2019/4/24 《恐怖生活》 被刺伤的心,不流血, 离开了一堆火苗,活像行尸走肉。 他的心还在跳吗?他的心已经薄凉了,不可救药了, 被施以魔法,吞下了任性的镰刀, 在算旧账,在似睡非睡的春天里打盹, 末了,又弄丢了一张人皮。 2019/4/24 《落单的一次练习》 乱世搞得我心乱如麻, 麻烦仍在疯长,老有误传,居然把我抛却了。 其实,我在生变, 好不容易在以讹传讹中脱身, 在变成一个鄙夷人世的人,活成这个样子, 丢开天地劫,落单一次, 或大死或小活一次,快刀斩乱麻, 或像一个刺客,抽刀断水一次,掀翻老天爷布下的一盘棋局, 冒犯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一次。 2019/4/28 《便条书》 飞进屋子里面的一只蝴蝶, 肯定是飞迷糊了,忘了它是谁, 变得举目无亲,在和我一起做了抓狂散人。 它在自设一些小把戏, 删掉许多情节,不是词牌上的那一种, 在念宋词,在背口令,丢开了翅膀的花纹, 像雪花一样白,白纸一样白。 像我的好奇心,安排好了想象,或在宋词上寄命, 天啊,它是在奔赴北宋还是南宋? 又把宋朝的苦吃上一遍, 它总是活在宋词里不能隐身,总想活得斑斓一点儿, 让人头疼,也让蝴蝶头疼, 或是提着头颅在说:“真是愁死人了”。 2019/4/28 《描摹一下灵魂的样子》 真想说一说,遇人不淑的事。 我在离群索居,描摹着灵魂的样子,真累啊! 像是在画自画像, 在一面墙壁上揣摩自己的来历。 倘若我还在诗句上走, 在谋取功名,我会拎起一桶墨色把自己浇透, 借机把自己涂成五颜六色的动物。 索性再反复涂抹,又抹掉人字的一撇一捺, 像老子在出关之时, 拿命做一篇文章,用《道德经》这个小物件换关牒, 一点儿也不犹豫不决。 2019/4/29 |